The lion and the beauty W松井

 

人潮絡繹不絕堪稱王國內最大間的旅店,此刻不少旅人停下腳步,正擠在粗木茶几旁津津有味聽著說書人講述王國的故事,說書人講得正是從平庸親哥哥接下王位,勵精圖治解決國庫空虛與改善各項制度,替王國拓展領土,被人民歌頌為一代明君現任女皇的不為人知的過往。

 

說書人留著八字鬍、頭髮微禿肚皮有著中年人特有的肥肚手持一把紙扇,隨著故事起伏拍打桌面,說得口沫橫飛靠著是聽眾的賞銀與食物糊生,肩披白色風衣短髮旅客好奇湊近,輕聲問身旁書生打扮的旁人說現在聽什麼故事。

 

「這位小兄弟,你可來晚了!剛剛說到女皇曾有位念念不忘小她六歲的情人,所以即使各國使節紛紛厚禮提親,直到目前還未肯嫁。」

 

「女皇跟她的小情人怎麼了嗎?為何沒能在一起。」白披肩的旅人手也沒閒著,嗑著瓜子問道。

 

「唉~要是個能門當戶對彼此身分相襯的人女王陛下早嫁了,何必等到此時。」

 

「照你這麼說,對方不是王公貴族囉?」

 

「何止,簡直連女王腳趾頭都搆不到的地位。是個父母早亡,在王宮裡負責送些山珍野味,只是個在廚房裡打雜的雜役。」

 

「喔!這樣身分低下的雜役是怎麼跟女王湊在一起的?」旅客饒有興致問道。

 

「只能說緣分來時擋都擋不住,據說是女王還是王女時,某次半夜肚子餓,不忍心喊醒侍女偷跑進廚房,意外結識留守廚房的雜役,兩人就這麼好上了。唉~早知道放棄手中那些聖賢書,進到王宮廚房搞不好現在就已經是王夫了呢!唉唷!哪個不要命的誰用瓜殼丟我!」

 

說書人翻著白眼說著:「你才不要命了!本國女皇是座活菩薩,不會跟你計較,但讓侍衛隊的人聽見了,你很快就會變成夫了」

 

「另一個原因呢?」旅客津津有味嗑著瓜往下問。

 

「另一原因就…….

 

「喂喂喂!昨天來聽過一段的人別打岔!剩下的我正要講呢!」

 

 

 

 

「在此判決松井珠理奈,有罪!」

 

 

低沉磁性的嗓音迴盪在堂皇富麗的王殿上,見殿前跪下的罪犯毫無反應,身邊的總管大臣正要斥責時,佈滿寶石戒指的右手輕輕一伸,總管大臣立馬噤聲,王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不服?」

 

雙手被用麻繩反綁的罪犯,低著頭讓長長瀏海掩蓋住表情,但依舊遮掩不了英氣輪廓,對方輕笑著說:「呵呵,豈敢!小民只是想知道自己所犯何罪。」沒等王開口,站在王旁的總管大臣氣憤插嘴。

 

「以下犯上,踰越自己身份與王女私交。並且還妄想……還妄想……

 

「想跟最愛的人在一起,這也算是罪嗎?」

 

「住口!身份不同就算了,你可是……你可是女的啊!」

 

「我唯一承認的罪就是愛上不該愛的人。所謂的罪只因我們是世俗眼中的異類,哼!就讓我為愛殉道吧!至少,她會記得我。這輩子值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啪───啪────

 

 

響亮的掌聲從王厚實掌心發出。

 

「可惜啊!真的可惜啊!這麼好的苗子居然是女的,松井珠理奈,如果你是男的,我大概真的會把王妹許配給你,或許還會給你個將軍做做。」

 

此時,一名近侍腳步匆匆衝上前與王一陣耳語,寶座上的王越聽眉頭越是深鎖,王暴怒用力猛推:「一群沒用的東西!」

 

「第一王女松井玲奈進殿。」

 

門口衛兵尖銳嗓音未落,人已迅速蹲在殿前請安。

 

「王妹給王兄請安,祝吾王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殿下的第一王女卻像沒聽見旨意般,遲遲不肯起身。

 

「王兄!王妹有一事相求。」

 

「如果是幫松井珠理奈求情就不用了,朕心意已決。」

 

那身材纖細眼神卻意外堅毅的女子用平淡語氣說著:「松井珠理奈死活事小,但是如果危害到王兄威望茲事體大,外頭大臣與人民流傳著不利流言,請王三思。」

 

王氣憤甩手:「本王連要殺一個輕薄我王妹的登徒子,也要扣本王一個濫殺無辜的罪名嗎!哼!本王還是這個國家的王嗎!」

 

「王兄息怒!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退下!」

 

「王兄!」

 

「反了嗎你!我說退下!」

 

身為三朝元老的重臣,中西優香上前一步啟奏。

 

「兩位殿下,別為了外人傷了皇家和氣,臣有個主意不知當不當面奏。」

 

「說來聽聽」王坐回王位。

 

「臣,建議罪人進祖制所訂定的生死籠。」

 

王抵著下巴思量輕重,不斷覆誦著生死籠三個字。「好!就決定生死籠。玲奈你不會有意見吧!」

 

跪在下頭的王女松井玲奈,此刻也是低頭沉思一陣才開口。

 

 

 

「生死籠為祖制,王妹謹遵王兄旨意。」

 

所謂的生死籠,乃是先祖所創立的制度,直到仁慈先王廢除為止。這個國家有一座巨大的圓形公共競技場,不但有環繞於四周的觀眾看台,還有人們看不見的神秘地窖。當臣下被控犯罪,且案件內容足以引起國王的興趣時,國王便會命人貼出公告。犯人將在指定日期於國王競技場接受命運的審判。

 

審判日,所有民眾都會聚集在看台,國王則高高坐在競技場一端的寶座,四周圍著臣民,之後,國王再以動作示意開庭。這時,國王座位底下的門會被打開,被告者步入圓形競技場中。犯人沒有任何退路,他面前只有兩扇一模一樣並排在一起的門。被告者必須走到這兩扇門前,選擇其中一扇並打開。

 

兩扇門中,有一扇裡面關著一頭飢腸轆轆的獅子。假如被告者打開這扇門,將迎來一場激烈且殘酷的人獅死鬥。最終他會被獅子撕扯吞食,也等於懲罰所犯的罪行。獅子吞噬被告者後,沉鬱的鐵鈴會發出鏗鏘聲,競技場外那些國王雇來的女人也會開始嚎啕痛哭。看台上的無數群眾則會一面哀悼被告者的殘酷命運,一面垂頭喪氣地踏上歸途。

 

但如果打開的是幸運之門,裡面則會走出一名美女,這名美女是國王特地選出,並最適合被告者年紀與地位的最佳人選。犯人必須當場與這名美女結婚,當作無罪的獎賞。即便犯人已經擁有家庭,亦或他已經有了結婚對象,這些問題都不在國王的考慮之內。

 

婚禮即刻在競技場舉行。國王座位底下的門會再度被打開,這回是牧師率領一群唱詩班和少女舞蹈團出現。接著用金角吹出歡樂曲調,少女們隨著旋律舞動,走向並排的新郎新娘面前,迅速舉行婚禮。此時,黃銅鐘宏亮地響徹雲霄,看台上的群眾大聲歡呼。無罪的被告者則跟在撒鮮花的孩童身後,興高采烈地帶著新娘回家。

 

生死籠的制度非常受歡迎。

 

因為民眾在審判日當天聚集在競技場時,完全無法預測自己將成為一場血腥屠殺的見證人,或是一場歡樂婚禮的賓客。正是這種不確定因素給競技場法庭增添了無比樂趣。

 

月光從鐵牢窗口撒落一地銀粉。

 

珠理奈右手輕推著左手被麻繩綁得不適的地方,已經一整天未進水的口腔中乾嚼著唾液,不時發出輕咳,經過長日拷打與審問,意識多半靠著意志力撐住,視線也非常朦朧,必須靠多次確認才能所視何物,苟延殘喘大概非常適合她目前的模樣。牢門傳來獄卒說話聲音與開鎖聲響,空氣中聞到非常熟悉的香味與體溫。

 

 

那個人,來了嗎。

 

 

正當珠理奈思考的同時,有人正小心翼翼撫摸手臂皮膚,那上頭佈滿如密網般大大小小的傷痕,然後不斷喊著好過分、怎麼對下這麼重的手、很痛吧的話語,珠理奈拼命朝模糊臉型伸出手,手掌上下游移,努力辨別心上人的輪廓,只覺手掌一陣濕潤。

 

「你哭了,玲奈醬。」

 

「珠理奈、珠理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玲奈只是窩在自己頸窩一直哭一直向著自己道歉,珠理奈心中油然而生陣陣痛楚,彷彿比被之前的鞭刑、灌水之刑都還疼。

 

「不要哭喔,其實我在這邊過得還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差。」

 

這樣話似乎沒有任何安慰效果,只讓眼前緊抱自己的可人兒淚如雨下。

 

「殿下!」短促聲音從牢房口傳來。

 

玲奈吸了吸鼻子,壓低聲音快速在珠理奈耳邊說著:「珠理奈,後天的生死籠,已經打理好了。到時候會有人給你暗號,如果有人拍你右肩,代表能保你平安的門在你的右手邊;反之,則……。」

 

「我不要。」聲音主人透著執拗。

 

「李帆你也認識的,人很好,我也信得過她,之後她會帶你離開這裡。所以…..

 

「除了你,我不想跟其他人在一起。」

 

「珠理奈,你聽我說。為了你,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包括王位。但是,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必須活下來。不管什麼樣的形式,只有活下來,我們未來才有相見的希望,如果你死了,就不存在任何機會,你懂嗎?」

 

珠理奈沒有即刻應答,只是陷入一陣沉默。玲奈捧起珠理奈的臉龐說:「拜託了,珠理奈,聽我這次好嗎!不是說好,我說什麼你都聽會嗎。」

 

「恩」

 

聽到珠理奈微微點頭,玲奈破涕而笑,摟著珠理奈說著總有一天一定能再相見。珠理奈心底苦笑著,在那之前,你就必須先嫁到鄰國成為王妃,我們之間距離又被拉得更加遙遠,或許真有相見那一天,也或許根本等不到那一天,畢竟未來也是充滿未知可能性。

 

兩人四目相交被情慾拉近距離,那是個和著香甜氣味與苦澀淚水的吻,

 

 

「王宮關欽犯守備這麼嚴密,你哪來的故事?應該是胡謅的吧!」坐在前頭的小女孩氣憤指責說書人故事真實性。

 

「百密也有一疏嘛!王宮獄卒們偶爾也會來喝酒聊天,不小心說溜嘴的嘛!我師父就剛好坐在獄卒附近喝酒才聽到,這故事有些是我從我師父那邊聽來的,有些事我從朋友那邊打聽來的,愛信不信隨你囉!不喜歡我就不講啦!」

 

「別氣了!說書師傅,再給我們講講女皇的故事。」站在第二排看起來像商人的男子揮手向店小二給說書人這桌上了不少茶點與好茶,讓說書人眉開眼笑的說爺您客氣了,咬了一口餅、喝了一大口茶,接著又滔滔不絕的說著故事。

 

 

 

「祭典開始!」

 

 

伴隨著隆隆鞭炮聲,身著華麗祭袍的司儀扯著嗓子宣告王國祭典開始,圓形競技場周圍充斥著喧鬧民眾,包括眾多學者想到場作見證,想為新慶典做出最新的評論或研究,因此場外的黃牛票已到了可以購買一購樓房的天價,都為了一眼目睹這場世紀真人秀,據說外圍賭盤也達到了可觀數字。不論是為了刺激日常生活的新鮮感、作為歷史的見證者,抑或是其他目的而前來觀看。與其說人們自私,不如說人們逃不出慾望的掌控,競技場之中的每個人各自夾帶自身慾望,就連王座的尊貴之身同樣也逃不出慾望漩渦。

 

 

競技場底層一共有三座鐵柱鑄成的鐵門,其中兩座鐵門上同時裝飾著天使與惡魔,並且特意漆上金色與銀色,顯示犯人必須選擇的兩扇門,兩扇門幾乎是同個模子所刻,除了顏色不同,選擇者無法從門上裝飾猜測裏頭所關之物為何。而兩扇門的正對面的鐵門正是犯人進入競技場的入口,鐵門緩緩升起,從鐵門內推出一名人犯。人犯為前財政司長,被指控貪汙國庫及叛國罪。當下,競技場內歡聲雷動,為這即將開始的表演興奮不已,侍衛解開人犯手銬腳鐐,人犯立刻衝到國王面前喊冤,侍衛先是一陣毒打將人犯拖到圓形中央,之後再走回鐵門迅速關上,獨留犯人隻身於圓形之中,犯人望著那不動聲色的王座,知道事情已無轉圜餘地,幾乎癱軟雙腳坐在沙地上,無望哭泣著。

 

頭戴棕櫚葉冠的國王慵懶坐在整個競技場上視野最好的位置,旁邊坐著王國第二繼承人王女玲奈,正靜靜品著手中從東方進貢而來的好茶,眼裡完全沒瞧競技場的人犯。玲奈一身素白的連身禮服,外頭圍著一層黑色的披巾蓋至膝蓋。隨著人犯進場,國王揮手,身旁侍衛立刻揚聲對犯人說明二選一的規則。

 

就在侍衛奮力解說同時,國王正對著自己妹妹耳語:「王妹,不管那個人今天是怎樣選擇,你都必須嫁給安格斯王子。安格斯王子年輕人品也不錯,至今都給了本國不少益處,是個穩固的盟友,他原本也要到場觀場,不過聽說今日身體不適,就在王宮客房裡休息。等會兒結束後,你可要一起陪我去見個面,不論是對你或對這整個國家都有很大的益處,況且這也是你身為王族的義務。」

 

「王妹先謝過王兄如此操心。但這一切等過了今日,王妹再聽從王兄的安排」

 

國王喜出望外似說:「你終於想通了!果然長大了,能以大局為重。」

 

「以前王妹不懂事總是闖禍,王妹先給王兄道歉。先王小時候常叮嚀著我們成長一點才能看得更遠得到更多,現在王妹終於懂得父王的苦心。」

 

「你能這麼想,父王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

 

國王欣慰笑著,玲奈放下手中的茶杯對上自己兄長雙眼問:「王兄!不論珠理她今日是福是禍。你能跟王妹約誓即使她今日保住一命,之後不擾她餘生嗎?」

 

國王望著眼前的妹妹內心感嘆著,自小與世無爭對王位也無任何興趣,何時練就這一雙銳利的眼神,彷彿坐在面前是能將他生吞活剝的野獸,國王依稀想起先王在世時給自己忠告是「凡是最好順著玲奈的意。」這句在王國境內流傳已久的先王對王女的溺愛遺言,沒人知道下半句是「千萬不要與她為敵」。

 

「當然,君無戲言。如果珠理奈能活過今日,本王便不擾她的後半餘生。」國王眼神轉回到正在苦思選擇哪扇門的人犯。

 

「有王兄的這句君無戲言,王妹就安心多了。」

 

人犯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選了右邊的門,金色門。金門緩緩升起,鴉雀無聲的競技場迴盪著金屬碰撞聲響,一陣吼聲震裂犯人家屬的心,裏頭竄出一頭金色巨獅,將競技場染成一片腥紅,場內外一陣哀悼,民眾紛紛丟入致哀的白色花朵。

 

 

接下來便是本次生死籠的重頭戲,所有民眾聚精會神伸長了脖子注目即將發生的事情。控制鐵門的守衛皆會給每位人犯講句祝你好運,之後,便送出門去。珠理奈緩慢走到鐵門口,守衛打開鐵門,拍著她的左肩照常說句祝你好運,便將她推了出門。

 

「左邊嗎?呵呵。」珠理奈苦澀笑著。

 

一出鐵門珠理奈快速張望四周,之後終於在王座旁找到目標,然後定睛想把那人模樣牢牢記在心底,而那人與身旁剛好有侍女耳語著。

 

「殿下,已處理好了。」玲奈聽畢只是低聲一句辛苦了,侍女行禮迅速退下。

 

「賤民松井珠理奈,以下犯上對王族犯下大不敬之罪,論罪應立刻斬首。但國王法外開恩恩賜你自行選擇生死的機會。還不謝恩?」

 

珠理奈冷笑道:「我何罪之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大膽!」

 

「司儀別浪費唇舌,快讓她選擇。」國王比起前次態度,這次似乎較為焦躁,雖然一切準備就緒,但有種不安一直不斷盤旋在國王心裡。

 

「希望王兄能謹記跟王妹的誓約。」

 

「那當然,本王君無戲言嘛。哈哈哈哈哈哈」國王滿臉笑容看著場內那有著堅毅雙眼的珠理奈,心想著等會看見獅子會是如何的醜態。

 

玲奈對於自己哥哥如此老神在在感到十分的不安,果然另一名身持長劍侍衛長急忙向前耳語,玲奈邊聽邊咬著唇,對身旁國王怒道:「王兄!君無戲言!難道你要毀約讓天下人恥笑。」

 

「毀約?不,王妹啊!王兄我剛剛許諾你的是如果松井珠理奈能活過今日的話,便不打擾她後半餘生,而不是保她全命!」

 

「王兄派人把兩扇門背後都換成獅子,這樣珠理奈哪有活命的機會。王兄這是在違反祖制,卑鄙無恥的偽善者。」

 

「松井玲奈注意你的口氣,就算是親妹妹,我也還是這個國王的王,就算先王有遺命,但不要以為我不能對你怎樣。說我違反祖制,難道事先告知人犯就不算違反祖制了嗎?卑鄙無恥?看來我們兩兄妹是彼此彼此啊!哈哈哈哈!來人啊!快讓她選擇。」

 

珠理奈聽到了鳴笛聲,知道這是該選擇時候,競技場鴉雀無聲只等著她的選擇,她緩緩抬起頭對著玲奈方向展現一個最燦爛的笑容,然後微微動口,便伸出手指向一扇門,玲奈從口中讀出唇語,瞪大了雙眼。

 

 

「玲奈醬,對不起。我愛你。」

 

 

「珠理奈!!!!!!!!!!」玲奈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嘶吼。

 

 

因為珠理奈所選擇的是右方金色的門。

 

 

「好你個松井珠理奈!本王敬佩你。只是你下輩子記得別再生錯性別。」國王冷眼道。

 

金門已升,伴隨著陣陣讓人腿軟野獸吼聲,竄出一頭近兩尺的巨獅,直奔手無寸鐵的珠理奈而來,珠理奈並沒有國王猜測腿軟或過於懼怕的醜態,只是堅定看著自己的選擇,透出一股已將恐懼置於腦後的眼神。

 

 

沒幾秒,巨獅已奔於珠理奈面前,張嘴一個血盆大口。

 

 

「恩罵~」說書人模仿當時獅子咬了一大口包子,又喝了口清茶扯了嗓子接續說:「那獅子真不是我再說,簡直是傳說巨獸,就連身強體壯的侍衛隊我看出動一整隊都難以制伏。」

 

「那這樣珠理奈不就死定了嗎?」趴在桌前像是要哭出來似的小女孩焦急問道,天真模樣惹人疼愛,戴著帽子身著黑色披肩的旁人伸手順著小女孩頭髮安撫著她的情緒,說書人似乎也感受現場氣氛,也一併安慰著說。

 

「沒事沒事!別擔心!讓我繼續講,當時幾乎所有平民百姓都逃離了現場,就只有我師傅鼓起勇氣躲在沒人知道的競技場角落,而且我師父天生千里眼順風耳,再小聲響都不會聽漏,仔細聽著當時場內所發生的一舉一動。」

 

此刻競技場上的人有些已不忍闔上雙眼,再次睜眼已是地面上已灑滿一地的血腥,珠理奈滿臉的鮮紅,呆愣著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巨獅像殘破宮牆般瞬間傾圮在自己面前,仔細一看,巨獅腦門結實挨上好幾箭。珠理奈認得箭羽,那是她曾教授某人的製法,看回玲奈方向,玲奈不知何時已敞開披巾手執一座連弩,當眾人還在一陣驚呼時,旁邊的王氣急敗壞罵著玲奈,而民眾也怕惹上王家私事,紛紛急著退場,場內不時發出互相推擠爭吵與兒童哭聲,侍衛兵也為了壓制場面紛紛從外頭進場。

 

「松井玲奈你這可視為造反,你知道嗎?」

 

「王妹知錯,還不知道王兄要怎麼罰我。」兩名侍衛單按著腰間刀柄,站在玲奈兩側,玲奈知趣地丟下手中的連弩冷道。

 

「哼!回去再好好懲罰你!來人啊!快讓這人犯就地正罰。」

 

鐵門開啟,全身著鎧甲的衛兵衝入在沙地揚起一陣風沙,並且在珠理奈周圍圍了一圈。

 

「殺了她。」王咬著牙充滿殺意下令。

 

全場侍衛無動於衷,其中兩名侍衛甚至向前扶了珠理奈起身。

 

「我說,殺了她。」王幾乎是嘶吼說著:「為什麼不動!」

 

定睛一看競技場的衛兵,早就不知何時全換上不是直屬國王的侍衛,全是玲奈的親衛兵,國王面對眼前的局勢,頹然倒在堂皇富麗王座。

 

「王兄別白費氣力了,坐下來好好喝口茶吧!都讓這慶典折騰一天了。不累嗎?」

 

「玲奈,你這麼做。安格斯不會同意你登基的。」

 

「安格斯?那位鄰國有名的色鬼嗎?在這裡唷。」玲奈揮手示意,一名侍衛提著一顆血淋淋頭顱丟在國王面前。

 

「鄰國不會就這麼放過你的。」

 

「王兄不用擔心,在我國大力支援下,鄰國剛登基的菲力王子,啊!不!應該是菲力二世表示安格斯王子生活糜爛,身為儲君無法匡正朝綱,特賜與安格斯王子於我國安養天年的權力。殊不知,安格斯王子意外遇到匪人身首異處,本國對此痛心疾首。」

 

「玲奈,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玲奈嘆氣望向那兩扇金門與銀門說道:「王兄,你早就知道生死籠兩扇門的背後關得是什麼。」

 

玲奈傾身在王的耳邊低語

 

「而選擇開啟獅子門的人,是你自己。」

 

 

 

「玲奈!我是你親哥哥啊~~~」侍衛拖著不斷哀號的王離開競技場,聲音漸行漸遠,玲奈眼裡藏不住複雜。

 

 

滿身是傷的珠理奈被帶到玲奈面前,玲奈一把抱住連站都站不穩全身虛弱的心上人,玲奈眼角含淚不停喊著傻瓜,珠理奈則是氣若游絲不斷說著不值得啊玲奈。

 

「沒事了!珠理奈!走!我們回家。」

 

「回……回家,像我這樣罪孽深重的人能得到幸福嗎?我害玲奈與親哥哥反目,甚至逼退自己親哥哥的王位。鄰國也因此掀起奪位戰爭,人民在戰火下飽受摧殘,或許還有更多我不知道地方還有人因此受害,這一切我也有責任。」

 

「珠理奈你在胡說些什麼?這些是我自己獨斷與珠理奈無關,要也是我自己雙手沾滿了血腥。」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遇見玲奈醬。玲奈醬,會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幸福。」

 

「別說這些,我們先回去。」

 

珠理奈在皇宮裡躺了足足一個月,才終於從那毫無血色臉龐恢復成以往充滿元氣的模樣,玲奈一開始每日都前來探望,隨著登基後公務繁忙,逐漸變成一個星期一次。康復後的珠理奈,有空都會溜出皇宮隨處探訪,然後在一本小本子上像寫著日期、一些人名本子首頁記著次數般的正字。

 

 

遇見珠理奈是注定,失去會不會也是種注定。

 

 

「玲奈醬,對不起。請原諒我這樣不告而別,因為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不論未來變化,請記得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我永遠愛你。再見,吾愛。」

 

玲奈坐在曾有珠理奈氣息的床邊,握著珠理奈簡短告別信,無聲哭泣著,貴為女王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脆弱,原來一段話,也有能將人撕裂的力量。

 

 

聽到這裡已有不少女子哭得梨花帶淚的,紛紛哭著說為何相愛的人不能再一起,老天爺何苦拆散她們等等十分入戲的話語。

 

 

充滿好奇心的小女孩鼓起勇氣問道:「珠理奈小本子到底寫著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心愛的人身邊呢?她不是喜歡玲奈女王嗎?她們後來見面了嗎?」

 

說書人面對排山倒海的問題簡直要當場暈倒:「我的小祖宗啊!我只是說書不是知曉過去預知未來的半仙啊!我只說我知道的,至於不知道的,你看是否要求神問佛或是寫信問問女王陛下呢?」

 

此時從人群之中冒出個聲音說:「小妹妹,珠理奈的小本子記載著女王登基前後遭到清算或是波及的家庭與家屬數量,幫助這些家庭減輕傷害至最低,這是珠理奈認為能幫助玲奈的事情,盡可能不讓玲奈樹敵太多。相愛有很多種方式,有時候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一直在一起,珠理奈或許認為玲奈女王一定能理解這點,所以才選擇離開的吧!或許這話有點艱深,等小妹妹長大應該就能理解我所說的話。」身著白色披肩的短髮旅客笑著回答。

 

「為何本王長這麼大,怎麼一點也無法理解你說的話呢?」那聲音明顯帶著怒氣的質問,大家目光這才正視方才那位壓低帽子與黑色披肩的人,揭下神秘面紗竟是一妙齡女子。

 

接著有人喊道:「是直屬女皇的親衛兵團!這裡被團團包圍住了。」此話一出方才那位想當王夫的人已經嚇得尿褲子,說書人則是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其餘人則是全說不出話來,唯一出口早已站滿侍衛,樓梯口走上一名侍衛長。

 

「起稟女王陛下,周圍已戒備完畢。只等你下令。」侍衛長向方才出聲的妙齡女子作揖,女子只是擺出一個去下面候著的手勢,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眼前的人正是當朝女皇,所有人皆驚恐扶地喊著吾王萬歲,只有一人,挺立身子不知死活對著女皇一臉燦笑,眾人紛紛在心裡保佑此人安危。

 

「好久不見,玲奈醬。」那人邊說邊將手中瓜殼全數傾倒在茶几上,拍著雙手說道。只見女皇面無表情瞪著眼前笑得沒心沒肺的某人,或許不是無表情,而是太過生氣所以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見玲奈拳頭越握越緊。

 

珠理奈走向前去掛在玲奈身上撒嬌說道:「玲奈醬還在生我氣嗎?對不起啦!原諒珠理奈好嘛!我也是為了玲奈啊!」

 

「珠理奈!!!」眾人皆在心中驚呼,這下故事主角全到齊了。

 

玲奈將身上珠理奈稍微用力推了推,似乎是覺得現在的姿勢有些難為情,但怎樣也推不開她,玲奈作罷只能別開頭說道:「當初說走就走,怎麼現在捨得回來。不是在外頭過得挺風流挺快活的,回來幹嘛!」

 

只見珠理奈避重就輕說道:「原來玲奈醬這麼關心我,一直都派人偷偷打聽我的動向,好開心。還以為玲奈醬會派人綁我回去呢?」

 

「是你藏蹤技巧太糟,剛好都被我派出打探其他訊息的鷹犬知道消息罷了!這麼希望我來綁你回去嗎?」

 

珠理奈也不吐槽玲奈的話,只是挑想回答的說:「如果玲奈醬強硬一點,或許我就不會想再跑了呢!反正怎麼跑也逃不出玲奈醬的手掌心,因為我早就是玲奈的了。」

 

 

玲奈用力扯開珠理奈的黏人環抱,頭也不回筆直往下樓梯方向走去,走下樓梯第一台階時,從金口中下道十分簡潔,不帶任何溫度的聖旨。

 

 

「回家。」

 

 

珠理奈看著雙頰顯出可疑臉紅,為了掩飾又迅速逃離現場的某人笑道:「又害羞了呢!」說完,便飛快奔下樓去。

 

 

後日,說書人又多了道茶餘飯後的女皇傳聞。

 

-fin-

 

以下作者碎念

本文是以Frank R. Stockton在1882年所寫的The Lady or the Tiger做為參考所寫的故事,希望大家會喜歡!歡迎在底下留言喔!

arrow
arrow

    某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