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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束

黑色略帶透明感的芋圓，因過多的數量擠壓緊貼在透明塑膠杯表面，載浮載沉在棕褐色的偏甜液體中，固定在杯面上的吸管，隨著時鐘分秒針正常轉動方向輕輕旋轉著，即使是在狹窄的空間裡，如同被人指揮了般，一顆一顆具有彈性黑壓壓的圓體安靜順從移動，快速流動的模樣宛如街道上的人來人往的人潮。


深深吸一口氣，唇齒間縫隙溜出嘆息。

由紀心底感到一陣無力，似乎現在不管怎麼做都無法平復心跳，不是在舞台上表演時那種讓人難受般的劇烈，而是比一般緩和心跳再多些，彷彿有東西微微壓在胸口的不暢快感，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散步和騎腳踏車的差別。

「ゆきりん，走吧！走吧！那邊好像有不錯的機台，一起去那裏吧！」

肩頭突然沉了一點，對方的手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搭了上來，雖然這也沒什麼，不過目光發覺的那瞬間，呼吸還是突然紊亂了幾秒，才聞到空氣中瀰漫著淡淡衣物柔軟精的香味，或許心跳早就已經從騎腳踏車轉成全力奔跑了吧！

察覺到對方目光，於是眨了眨眼，一面微笑答應地邁開腳步，依偎在對方懷裡的姿態，若被旁人看見會是怎樣的想法呢？

是情同姊妹的親友？
還是像一對親暱的…..情侶…


由紀下意識地抿了嘴唇，幾乎快憋不住從心底泛起的甜笑。

腦海細數兩人曾相處過的軌跡，公演和演唱會簡短問候，當優子代役的時候，拍攝BABYBABYBABY!被對方握住肩頭借位親吻，涙サプライズ貼臉拍照，AKBINGO!和其他綜藝節目交流互動，24时间テレビ和對方隨意說說話分享一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歌劇團的每日練習等等……

記憶浮出對方燦爛的笑顏，有股午后迎面吹來微風的舒暢，像一頭栽進剛曬好的棉被裡，軟軟的，暖暖的，胸腔裡頭充斥著陽光香味。

咦？剛才究竟是在想什麼？

有時候思考就是如此，像走在陌生巷弄一不小心偏了方向，就很難再走回正路，思緒仍不受控制地運轉著，之前在歌劇團後台拍照的時候也一樣，肩膀也是被對方輕輕的勾著，明明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身體卻還是不斷的湧出用語言也無法形容的感覺。


「選這台好不好，拍得效果還不錯，而且裝飾用的小圖示都很可愛。」

「恩..喔..好啊！你決定就好，因為大頭貼我不是很懂。」

「哈～別擔心啦！這很簡單的啦！等下要畫得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畫。」
對方親切模樣堆在眼前。

「那要擺什麼姿勢呢？」

對方偏著頭想了一下：「主題用歌劇團好了！」

「那我當麻里亜，你就ルカ囉！」

「好好好！剩下５秒，ゆきりん快點！」

「诶诶诶！？該擺什麼姿勢才好？」由紀一臉慌亂。

「唉唷～都可以啦！」

結果，最後兩人就在一陣手忙腳亂後以大笑收尾，隨意擺了一堆姿勢，過程中對方無意識貼近自己時候，體內深處似乎有什麼在騷動，大頭貼不是很擅長，所以由對方選幾張還不錯的做後製，看著她從容下筆在背景寫字加上玫瑰的手勢，似乎很常和人拍大頭貼呢，雖然知道對方人緣很好，不過仍隱隱有些吃味呢！

每當在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特別不像自己。
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這些細節呢？

由紀移開視線，望向角落旁兩杯杯緣不斷沁出水珠的珍珠奶茶。

今天會來這裡喝珍珠奶茶和拍大頭貼，也是對方傳訊息約的，實現之前在摩天輪錄節目的兩個約定，正確來說應該是去年就約好卻一直拖到現在，喝珍珠奶茶是自己提的，而拍大頭貼是對方提的。

雖然兩個女生一起拍是很正常的事，不過不覺得拍大頭貼的時候，兩個人關在小小房間裡，肌膚貼著肌膚親密地拍些照片，雖然也會拍搞笑的照片，也有和其他人拍過大頭貼，不過和她拍還是有點….

彷彿有人用羽毛輕搔心底，一絲絲，分不輕是癢是痛的觸覺，傳遍全身。

既想要繼續又想停下。
矛盾掙扎。


「ゆきりん，已經洗好了呢！來～一人一半！回去要把大頭貼的照片傳到BLOG上喔！」對方笑嘻嘻地把分好的大頭貼放在手中，又輕易跟自己許了約定。


約定本身就是種束縛。

成員間也很常這樣說些口頭約定，總說著之後一定要去哪做些什麼，但是最終能實現的又有幾個，雖然大多的人都不會特別在意，但多少還是會用束縛的力量去衡量兩者間的重量，以各種方面來說，約定也像條印證雙方關係的公式。

想著今天從請喝珍珠奶茶開始，到方才親密拍著大頭貼為止，一箭雙鵰實現彼此的約定，過程中關係似乎又拉近了些，畢竟是做了彼此都想要做的事。

由紀驚覺，這傢伙就是用這招，輕鬆拐到其他成員的吧！

瞇著眼打量眼前這張俊俏的臉龐，該不會沒有表面這麼陽光單純，裡頭其實蘊藏許多縝密的心思。想知道那些心思自己比重的多寡，也或者根本沒有什麼，只是單純的前輩貼心照顧後輩，但是有時候又好像能感覺些不一樣的地方。

Maybe是喜歡的感覺吧？
Maybe對方也有同樣想法。
Maybe只是單相思。
Maybe只是Maybe。


言い訳Maybe。

好像只要扯到那個人什麼事都成了藉口。

真的很討厭像個白癡空煩惱的自己。

由紀不由自主地將嘴唇癟起。

「ゆきりん真可愛！」
耳邊響起那人帶著笑意的稱讚，似乎還能預見那一臉傻笑。

Maybe是個討厭鬼也說不定。

廣播節目話題圍繞在歌劇團打轉，從對方的高昂音量和不自覺會變得很吵的小動作感覺出緊張又害羞，在節目粉紅色氛圍和相互影響情況下，自己也被感染同樣緊張著，我們就好像繃緊的弦，一不小心就會立刻斷裂，到節尾時，聽眾想聽有關歌劇團吻戲的感想，對方似乎聽錯意思慌張的胡言亂語了。

「下、下一次什麼時候跟ゆきりん….」

「在說什麼啊你！」不加思索衝口而出。

「是！充分可以體會粉絲們的羨慕忌妒恨了。」

主持人給兩頰燙紅的我們，完美的補上了一槍作收尾。

結束後，和主持人打完招呼回到休息室，還剩很多的珍珠奶茶在桌面印了圈水漬，拿起仔細端詳著，看來冰塊全部融化了，甜味大概會被沖淡不少，心裡感到有些懊悔，但慢條斯理的自己算是稀鬆平常的事了。

「ゆきりん可以借我喝一口嗎？我的剛好喝完了。」對方嘟起小嘴雙手合十。

怎能用這麼可愛的表情拜託人，實在太犯規了，我點頭示意說好的當下，對方便直接吸起珍珠奶茶，吸管立刻變成黑白相間，珍珠不間斷送進她的嘴裡，不小心就這麼一直盯著對方潤濕的嘴唇看。


好想咬一口。

由紀覺得自己真得很討厭眼前這個傢伙，討厭她把自己變得這麼奇怪，更討厭正在想著一些糟糕事情的自己。

塞回我手中的珍珠奶茶，液面下降了不少，但容量還是高於一半，對自己來說還是有喝不完的危機。

「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喝太多了，改天再請你一杯吧！等下還要跟經理人去別的地方，你平安回到家，記得傳訊息給我喔！那我先走啦！改天見！掰掰！」話一說完，討厭鬼就匆忙離開休息室。

有這麼狡猾的嗎？

用如此天然無害的臉，訂好下次喝珍珠奶茶的行程，害我不自覺地也期待起來，真不愧是宮澤佐江呢！


明明不是釣師，心卻輕輕鬆鬆的被釣走了。

由紀看向手中那杯還剩很多的珍珠奶茶，剛被喝過吸管頂端還殘留著一點水分，不知在想什麼看了一陣子，微啟小口，舌尖溫柔輕輕含住吸管，一點一滴，靜靜啜飲起珍珠奶茶。

「看來沒想像中的那麼淡嘛。」